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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 在城里讨生活容易吗?(3)

第二章 在城里讨生活容易吗?(3) (第1/2页)


  
  范少山觉着自己个在北京就像一滴油花,漂在水面,看似光亮,却总也溶不进水里。而一滴油花能做什么?反而将水弄脏了。范少山是个啥人?城里人认为他是乡下人,乡下人认为他是城里人。他就像画好油彩扮上妆的演员,一登台,却被观众轰了下来。
  
  范少山坐火车回了老家,到了县城又倒汽车,下了汽车又爬山,这一趟折腾,身子像散了架。他把汽车留给了杏儿,北京卖菜,没个车行吗?
  
  他没跟家人通信儿,反正回来了,暂且也不走了。他还生怕通了信儿,家里人不让他回来,倒不如先斩后奏的好。
  
  他知道自己个几斤几两,像雷小军那样风风光光他做不到啊!他觉着自己个是来还债的。爷爷、爹娘、乡亲们过苦日子,他心里头也不得安生。他总怕有一天他正在卖菜,有人捎信儿给他:爷爷快不行了。等他赶回家时,也没能看到爷爷最后一眼。
  
  走进家门之前,范少山去看了老德安的坟头。大地回春了,松软的泥土像刚刚出炉的面包,松软又芳香。他捧起一抔,撒在老德安的坟头。又起身望望不远处的白羊峪,他心意已决:留下来!和乡亲们一块奔白羊峪的好日子。
  
  范家人对范少山的到来有点意外。出啥事儿啦?该不是和杏儿闹矛盾了吧?还是生意赔本儿啦?“都不是。”范少山把话儿挑
  
  明了。
  
  “你算老几呀你?!”
  
  吃着饭,刚说了自己个的想法,范德忠就把碗往桌上一蹾。母亲李国芳说:“让孩子把话说完嘛!”“说啥说呀?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!人家费大贵是村书记,都撇下白羊峪进城了。要不是惦记着白寡妇,余来锁也早走了!你还想留下?这穷山恶水,神仙也救不了,你还能搞出啥名堂来?”范少山说:“爹,咱也不能就这样没指望地活着呀?德安叔不就是个例子吗?”范德忠说:“祖祖辈辈都是这样过来的,还能咋样?”
  
  儿子在北京做生意,一直是范德忠脸上有光的事儿。范家人自打少山离婚后,有些日子,范家不是下雨,就是阴天。少山在北京做上了生意,范家才有了拨云见日的光景,在人前可以仰着脸走路了。说实在的,范德忠也没指望儿子挣啥大钱,搬进城里,一家人跟着穿金戴银,山里人没福消受。人活着,不就图个名声吗?
  
  范老井说:“年轻人自有年轻人的想法。俺都土埋到脖颈的人了,就听孙子的。留下来也好,万一俺哪天不中了,还能见上孙子一面呢!”
  
  李国芳不说话。她自然支持儿子留下来,可又怕老公生气。这一家人,老的老,残废的残废,是得有个人支撑着呀!
  
  小雪乐了,她听不懂大人们争来争去,觉着爸爸能守在身边,每天的日子都像蜡笔画。
  
  夜里,范少山和爷爷躺在一条炕上,都睡不着,索性坐起来,披着棉被唠嗑。爷爷又吧唧起了老烟袋,说:“少山,我琢磨了半晌,你真的想留下来?”
  
  范少山转过身:“爷爷,您常说一句话,开弓没有回头箭。您老不是挺支持我吗?”
  
  爷爷说:“爷爷老了,考虑问题多了。孙子成了北京城里人了,咱老范家光宗耀祖啊!我和你爹腰杆子也挺得硬了。”
  
  范少山说:“爷爷,俺哪是北京人啊?没北京户口,却吸着北京雾霾,有间房子还是二手的。再说了,你孙子堂堂正正做人,您老有啥在人前矮半截的?我留下来了,和大伙一块奔好日子,有啥
  
  不好?”
  
  范老井笑了:“道理是这道理呀!你爹那一关我就帮不了你了。你自己个想办法。”
  
  范少山想:反正俺就留下来,爹你还能赶我走?
  
  咋就不能呢?第二天早上,范少山走到银杏树下,范德忠就在村口迎着他,手上拖着那个拉杆箱,那是范少山的几件衣服。
  
  范德忠说:“小子,回去吧!你爹不会让你走窟窿桥。”
  
  爷爷范老井在少山身后。少山想求助爷爷,爷爷却装作没看见,头也不回地进了村。
  
  范少山问:“爹,俺娘知道不?”
  
  范德忠说:“她知道不知道,你都得走。”
  
  范少山说:“爹,俺怎么也得见俺娘一面吧?”
  
  范德忠把包裹一递,说:“走吧,天不错,早赶路。”
  
  范少山接过包裹,说:“爹,你就这么不想俺留下来?”
  
  范德忠说:“哪个当爹的不愿儿子有个好前程?啥都不说了,走!”
  
  范少山接过拉杆箱,说:“俺走了。爹和娘多保重。”
  
  范少山仰头看看银杏树,鞠了个躬,从它的身边走了过去。范少山的眼睛模糊了。
  
  事情来得太突然了。范少山知道爹的脾气,他不可能拗得过爹。他本不想和爹当面锣对面鼓,能混过去,等村里有点起色,老爹也就默许了。范少山没想到爹这么执拗,二话不说,就让他走人。范德忠是个倔柄头,在白羊峪是出了名的。
  
  记得范少山小时候爹和娘怄气,爹不吃饭,娘把盛满米饭的碗递到他手里都不吃,爹饿了三天,后来就晕了过去。
  
  范少山走了,他没有回头。他没想着爹会叫住他,咋可能呢?他走出老远,回过头,看见村口空荡荡的,爹已经走了,范少山委屈的泪水呼啦啦往外淌。范少山心里说:“还能咋样?也只能这
  
  样了。”
  
  说实在的,范德忠进了村子没走多远,又折了回来。他琢磨着儿子不会走远,他若是往回返了,他也就不说啥了,留下就留下,等天暖和了再走也不迟。还有让他最不踏实的,就是咋跟老婆交代。儿子让他赶走了,连娘的面都没照,连句热乎话也没说,老婆李国芳能饶过他?她不能用手打你,用脚也能把你摞翻哩。
  
  一阵春风吹过,大地冒起了白腾腾的地气,范少山消失了。范德忠嘟哝着骂了儿子几句,回村了,没敢回家,去田新仓家串
  
  门了。
  
  再说这范家。爷爷范老井看到儿子要逼孙子走,装作没看见,他是没办法。他想孙子能留在身边,多个知冷知热的人还不好吗?可范家就指着少山光宗耀祖呢!你范老井土埋到脖颈的人了,能断了孙子的前程?回到家,范老井一个劲地吧嗒烟袋嘴儿,抽了一袋又一袋。儿媳李国芳问他少山咋没回来,范老井说:“国芳啊!你知道,少山打算留在白羊峪,这里穷山恶水,没年轻人的天地,他是要奔前程的人。”
  
  李国芳说:“他走啦?这个没良心的,咋就不吱一声呢?”
  
  范老井说:“走就走了,吱一声不也得走吗?”
  
  李国芳忽然想到了什么,说:“爹,不对呀!是不是德忠赶走的?他爹半晌没照面,一准是怕见我,躲出去了。这死鬼,看回来我不收拾他!”
  
  李国芳抹起了眼泪:“少山……我儿子……”
  
  范老井烟抽得更凶了。
  
  小雪在边上听得明白,不说话,只是流眼泪。
  
  范德忠躲了出去,在田新仓家一待就是半天。春耕还没开犁,正没啥事儿,田新仓召集一帮人玩牌。大伙没啥钱,说是赌场,更不如说是玩游戏。范德忠兜里头装着五块钱,输干了,就在人家后边看热闹。范德忠不敢回家,怕老婆闹。晌午饭也是在田新仓家吃的。光棍儿田新仓没啥好吃食,散白酒有一大塑料桶。两人就喝起来。喝着喝着,范德忠就说了逼走儿子范少山的事儿。田新仓竟然哭了,他说:“少山跟我说过,要我勤快点儿,别做懒汉。你看我这屋子收拾得是不是干净多了?他来了,我就有指望了。德忠叔,你这事儿办得不地道。”
  
  范德忠没想到儿子范少山竟然把田新仓的心给暖了,不易呀。一块石头能焐热吗?范少山就焐热了。他心里头挺佩服儿子的,毕竟是能在京城闯天下的人啊!越是这样想,他就觉着自己个“逼”走儿子这招棋高明,能唱大戏的人,就得有大戏台,不是白羊峪石头蛋蛋垒的台子,是北京描金画银的大戏台啊!
  
  想到这儿,范德忠说:“咱有咱的活法。北京也不是一猫腰就捡块金子,都难都难。”
  
  再说范少山。走到半路,范少山越琢磨心里头越不是滋味。这一腔热血,咋被爹泼了一盆冷水就浇回来了?范少山,你不是说“这都不是事儿”吗?你咋啦?
  
  范少山知道,自己个长这么大,最怕爹。从小到大,因为淘气,因为考试分数低,因为没考上大学,因为做生意赔本,因为离婚……一个字:打!通通地打!根据情节轻重,时而大打,时而小打,时而真打,时而假打。一旦惹范德忠生了气,他除了对儿子动拳头,抄棍子,也想不出啥法子来。如今老了,打不动了,还能动脑子,设计把儿子逼走,还有呢?吹胡子瞪眼。
  
  话说回来,范少山就是要留在白羊峪干事业的,也不能说走就走不是?他心里头有小九九,先在村外转个圈儿,再到爷爷的鹿场落脚。虽说这也不是长久之计,可也算吹喇叭的跌倒——缓口气儿。
  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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