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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 在城里讨生活容易吗?(3)

第二章 在城里讨生活容易吗?(3) (第2/2页)

他躲在一棵树后,坐在拉杆箱上歇一会儿。他瞅着爹在村头朝这边瞄,他有意躲好,让爹看不见。爹看那干啥?看俺是不是真走了?
  
  就在范少山想往鹿场去的时候,遇见了一个人,这个人可来得忒是时候,他好像就是来帮范少山解围的。谁?白羊峪身兼多职、大名鼎鼎的余来锁。余来锁下山去了镇上开会,啥会?搬迁会。余来锁对徐胜利书记说:“俺都挨家挨户走访调查了,没一户愿意搬的。热土难离啊!再说了,安置房盖得四不着天,也没人愿意住。反正,俺们白羊峪也就这样了,保持现状吧。”徐书记说:“怎么保持现状?就这么穷下去?吃救济?”余来锁说:“白羊峪人少,可山地呀不是没指望。那里还有好多棵果树呢!现在都荒了,得开发开发。”徐书记说:“白羊峪不能这么不死不活的,一点儿生机都没有。如果你能干出一片生机来,我就给你留着,否则,今年不搬,明年也得搬,早早晚晚得搬!”
  
  回来的路上,余来锁心里乱得像蚂蚁搬家。他想自己个搬下山算了,不管“白腿儿”了,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娘们儿,有啥可爱的?而且还是个不好追的老娘们儿,还有情敌田新仓呢。人家年轻啊,谁不喜欢小鲜肉啊?余来锁想,离开了白羊峪,自己个下了山,在镇上开个诊所,写写诗,说不定还能找一个文艺女青年呢!俺离开了,也就没人熬制伏龙肝了,也就没人上山采药了,也就没有村医了。这会出啥事儿?事儿大了!白羊峪生病没人会看,就得小病挺着,大病挨着,重病躺着。总不能等死吧?这下乡亲们就下山了。对了,这就一了百了了。就这么干!
  
  还是我余来锁聪明啊!余来锁想着,边上山边朗诵诗:
  
  你的白腿儿,俺在梦里枕过
  
  你的小脸儿,俺在梦里摸过
  
  你的小手儿,俺在梦里攥紧
  
  你的腰肢儿,俺在梦里搂过
  
  啊!那个俊俏的寡妇
  
  俺梦里醒里都是你
  
  人间最苦是相思
  
  打明儿起,俺要离开你
  
  离开生俺养俺的白羊峪
  
  寻找世上的甜蜜果
  
  唱一出人生新本戏
  
  咚咚锵,开锣——
  
  一“开锣”,余来锁就登上了上顶,与范少山迎面撞上。
  
  范少山问:“来锁哥,你这是要唱哪一出啊?”
  
  余来锁愣了愣:“少山?你咋回来了?”
  
  范少山说:“回来听你唱戏呀?”
  
  余来锁脸一红,赶紧说:“这不刚从镇上回来嘛,走累了,闲得没事儿,作点儿破诗。”
  
  范少山说:“俺昨天就到了,想留在白羊峪跟你干,被我爹轰出来了。”
  
  余来锁脑子有点儿不够使,上上下下打量着范少山。范少山被他看得心里头有点儿发毛。
  
  余来锁问:“范少山,你疯啦?”
  
  范少山问:“你说俺的药不能停吧?来锁哥,俺是真的想留下来,和乡亲一块,给白羊峪找指望。你也不留俺?”
  
  余来锁说:“刚才镇上开会,还是动员白羊峪搬迁的事儿。俺说了,搬不动。俺这单枪匹马的能干啥?白羊峪还能添点彩儿吗?俺就想着俺自己个搬下去,光棍一人,一了百了。我不想为那个女人活了,我要为自己个活。”
  
  范少山说:“来锁哥,连你都下山了,我还留个啥劲儿啊?俺爹是赶俺走的,正好。”
  
  范少山想试探试探余来锁的底,他走是不是真的打算走。余来锁问:“你玩儿真的?”
  
  范少山问:“你玩儿假的?”
  
  余来锁梗了一下脖子:“这还有假?明天就搬。我那点儿家当,就一担行李的事儿。”
  
  范少山问:“你舍得下‘白腿儿’?”
  
  余来锁顿了顿:“就是一段盲肠,割了更健康。我要奔新生活了,就凭我余来锁多才多艺,还讨不上一个女人?”
  
  范少山说:“女人跟女人能一样吗?你爱‘白腿儿’这么多年,为了她在白羊峪生了根,这一走,连根都拔了,你不疼啊?”
  
  余来锁果然是诗人,感情动物。范少山知道他的心底起了褶皱,没有“白腿儿”的手是抚不平的。诗人一想到心爱的女人,疼到眼泪飞迸:“我的相思装满了白羊峪,打算把她卖给你,你不收啊!我就让相思开出漫山遍野的花朵,把你熏倒在相思里——我既要你的身,也要你的心。”
  
  范少山和余来锁说好,两人一块回村,一块去范少山家。这会儿,天都快黑了,范德忠见实在躲不过,只得硬着头皮回到家。李国芳冲他瞪眼睛:“范德忠,你把我儿子弄到哪儿去了?”范德忠支支吾吾:“我是为他好。”李国芳说:“咋的也让俺们娘俩告个别吧?你这算哪门子?你是亲爹,我是后娘啊?”范德忠说:“少山是城里人,不能老窝在这白羊峪,当爹娘的,哪有坑儿害女的心啊?”老两口正掰扯着,范少山和余来锁进了屋。范德忠和李国芳都愣了。李国芳白了范德忠一眼,说:“俺说嘛,俺儿子哪能说走就走啊?咋也得在家多待几天吧?”范德忠看见范少山回来了,心里头反倒踏实了,这下可以和老婆有个交代了。可他又一想,这事儿不能这么拖着,铁定让这小子死了这份心,白羊峪留不得!紧溜儿给俺回北京去。想到这儿,他对着范少山一阵劈头盖脸,叭叭叭打出一梭子子弹:“你小子疯啦?这白羊峪有啥盼头?老老实实种地能发财吗?!你爷爷、俺和你娘都老了,死就死了。你光棍一条,小雪长大了要嫁人,你老了咋办?也跟老德安那样上吊啊?”范德忠唾沫星子乱飞,飘飘洒洒,装满了一屋子,湿漉漉的。
  
  余来锁帮着做范德忠的工作。进了家门儿,这当口儿,他却故意不搭话,他就是要看看范少山踢头三脚,实在不中了,他再接着。再说范少山,进屋还没说上半句话,就被老爹一顿劈头盖脸整蒙了,这可咋好?范少山笑了,给老爹倒了杯水,端了过去。范德忠能喝吗?不把水杯打翻就不赖啦。范少山说:“爹,您老喝点水,润润嗓子再接着骂!”范德忠只是气得哼哼。李国芳不怕儿子留下来,就怕儿子的对象吹了。她埋怨:“少山啊,俺们替你看着小雪,回城里跟闫杏儿卖菜去吧!多好的对象啊,要不然杏儿也跑啦!”范少山说:“俺跟杏儿都商量好啦,先干一年,蹚蹚道儿,实在不中,就回去了。她连一年都等不了,俺还能指望地久天长吗?再说了,俺不信她,就不配和她在一块儿。”
  
  范老井抽烟袋,一锅接一锅,将屋子抽得云山雾罩,还时不时地吭两声,就是不发表意见,他知道少山犯了倔脾气,十头牛拉不回,说了也不顶用。
  
  范德忠依旧不依不饶:“你干一年,就是糟蹋三百六十五天!”
  
  眼看着车往后倒,余来锁觉得倒该推一把了。他说:“大叔,婶子,俺问问你们老公母俩,眼下咱白羊峪最缺啥?”范德忠抢答了:“这还用问?钱呗!”余来锁说:“钱是缺。可这不是最突出的。”李国芳问:“还有啥比钱还突出?”余来锁说:“最突出的就是缺人,缺能人!没有能人,就算有了钱,钱也是无源之水,不经花呀。你们看,俺白羊峪这些年,前前后后哩哩啦啦走了多少人,那些个有点儿本事的,早把白羊峪给甩了,谁还在这儿扯哩格啷啊。我觉着吧,这些人走了不是坏事儿,人家在城里头摔打,就跟经了风雨的树苗似的,长得越来越壮实,他们一旦回到白羊峪,带着乡亲们干,白羊峪就拨云见日啦,乡亲们就有奔头啦。这不,少山就是这样的人,他回来了!少山可不是脑子进水了,他心里头自有打算,他的脾气秉性你们都懂,他要不是铁了心能回来吗?咱白羊峪是得有道闪电劈开这死气沉沉的天空了。俺觉着应该给少山一个机会。”范德忠已经盐油不进了:“余来锁,你小子站着说话不腰疼。俺家少山在北京做买卖好好的,咋就非得回家呢?是不是你小子鼓捣的?你在背地里没做好豆腐吧?”
  
  范少山说:“爹,是俺的主意,俺觉着人活着就要有梦,我的梦就走白羊峪;人得越活越明白,稀里糊涂不中啊!”范少山动了感情,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。他从老德安的死说到白羊峪家家户户的苦处,又从范氏祖先范仲淹的“先天下之忧而忧,后天下之乐而乐”说到了自己个的小小抱负。范少山说:“祖先范仲淹心里头装着全天下,那叫大胸怀啊!我范少山心里头装个白羊峪,我想有点小胸怀中不?我先发个誓,就干一年,干完一年,有变化没变化我都走。”范德忠说:“看你能的!你一个人就是浑身是铁,能碾几个钉?”范德忠气儿没消,但语气明显软了些。
  
  范少山说得有点狠:“我就是碾成一颗钉,也要钉在这白羊峪!”
  
  爷俩话都说到这份儿上,范德忠还能咋样呢?余来锁买来了酒,晚上和这一老一少喝了半宿。范德忠醉了,用筷子点着范少山的脑袋说:“小子,这辈子,我就拿你没辙呀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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